2009年3月30日 星期一

白老虎

經過了好幾個月一周七天工作天的非人生活後,終於完成了畢業論文,大致上只差一個present就算是一件明正言順的碩士了。師兄說幾年前論文是要親自交到external examiner手上的,因此西餅及三個五攻勢可有效減低面試難度,可惜規則(隨著師兄的歳月如飛)己經改變了。三年前基於對大學生活的留戀留校讀研,用韓寒的話叫作是憑弔青春,然後某天走在那條己經走了六年的老路上,看見那些天真無邪叫著上莊口號的大學生,發現自己己經不屬於這裏了。以前聽人說二十至三十歳是黃金時期,而我在黃金時期過了一大半以後,發現自己只有一個重新開始的儲蓄戶口,一張空白的履歷表,和一堆變了不動產的股票。而且在這樣的經濟情況下,我的青春恐怕還得憑弔下去。

忽然完成了論文而變得百無聊賴的我,看了一本印度人寫的白老虎。不是那種報攤上販售的肉色藝術畫册,內容也不是描寫白老虎,而是印度低下層的生活境況。印度給人的印象很多,咖喱,瑜珈,佛教,頭巾,還有科技,貧富懸殊,貪污腐敗。對主角來說,最能代表印度的,是雞籠。不是那種困雞的雞籠,而是套在貧民,下等人身上,阻止他們往上爬,讓他們一代又一代成為地主的僕伇的枷鎖。民主的政治體制似乎沒有能改善他們的困境,所謂政黨輪替只是讓一個比一個腐敗的執政者輪流剝削平民而己。貪污的警察,虧空公款的公務員,開空頭支票的政客,宗教歧視,有缺陷的醫療教育制度,把人一出生就分成上下等的種性制度,還有掌握所有土地,忙著向政客送錢的地主,都牢牢地把守著貧富之間的鴻溝。最讓身陷當中的人無法脫身的,其實是下等人之間的互相監視。他們平常以互相嘲笑,奚落為樂,以干白種女人為人生目標;他們羡慕上等人,卻鄙視任何試圖努力往上爬的生物;他們逃離不了地主的控制,卻幫忙捉拿其他叛逃者。結論是,身處一個只遵守叢林法則的社會,奉公守法或講道德都太愚蠢。

在商務打書釘的時候,聽到兩個校裙在膝蓋對上四寸的女中學生,沒頭沒腦地以那些嚴肅書籍的書名開低級玩笑。看她們無憂無慮的態度,我想起近年內地來的學生說起香港時的不屑態度,想起那個在泰國被困的澳門人的話,想起形勢大好的偉大祖國準備把上海發展為國際金融中心,想起廣東省各城市準備開發服務業,看著一個又一個上海人廣東人國內人國外人向我們叫板,而我們那個一邊傻笑一邊敬酒一邊說香港很有優勢的特首仍然無為而治,而社會討論得最熱烈的是議員講操口會否教壞細路和劇集角色壯烈犧牲。其實我們都被困在雞籠中,醉生夢死,溫水煮蛙,讓這個城市在不久的將來變成下一個被遺忘的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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